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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9.10.9

祖国的老司机

中国片商拍了一部素人电影《共同命运》今年上映,从遍布各地的物流货运业中挑出1名卡车司机素人,主演开长途卡车沿古丝路送货的司机,邀集多国电影工作者,历时2年、跨越5大洲、旅行30万公里拍摄而成,借描绘卡车司机辛苦的生活,带出“祖国”的伟大建设主题“一带一路”。


尽管终究还是为了“祖国”,但至少终于有人愿意了解中国经济奇迹背后的无名英雄——卡车司机的生活。素人主角吴英华说:“从2008年开始跑新疆到现在,11年来我们是祖国建设的『红细胞』,一带一路建设更离不开货车司机!……,本色出演这部电影,圆了我的演员梦,让更多的人了解我们行业。”


不过,中国卡车司机的生活实况,可不像电影情节这般浪漫。中国老司机常说,清晨5点是高速公路最致命的时刻,聪明人懂得避免在早上7点前上路。危险正来自于长途卡车司机。

中国经济无名英雄


破晓时分,中国卡车司机可能正嗑着瓜子、喝着冷茶,尽力保持清醒,同车的伙伴则在打盹。为了让伙伴好睡,驾驶可能紧闭车窗,唯一声音来自于导航装置的微弱声响。


他们没日没夜地开了好几天,只有加油时稍停片刻。尽管按规定每4小时必须休息20分钟,每日驾驶时数却没有限制。“这些司机就像不定时炸弹一样,你不知道他们到底是醒着还是睡着了。”老司机说


《经济学人》指出,如果这让中国卡车司机听起来有点不可爱,现实就更令人悲伤了。中国3000万名卡车司机对经济至关重要,却是无名英雄。他们劳苦功高,帮“祖国”跃居制造业强权,如今又支持着消费支出荣景:在中产阶级慵懒地滑手机订购从沙发到自拍棒的任何东西时,卡车司机爆肝提供低价运送服务。

西方歌颂卡车司机


中国行动能力爆炸性地提升,包括广阔的高速公路网路及高科技物流产业都在不到1个世代的时间内创造出来,但如此荣景却没有带给卡车司机任何荣耀与尊严。


反观美国与西欧在20世纪经历类似繁荣时,流行文化将长途卡车司机塑造成平民英雄——体格精壮、沉默寡言的那型,喜欢冒险犯难胜过待在工厂里唯命是从。


好莱坞电影将卡车司机描绘成幽默风趣、风流倜傥的男子汉,能够以智取胜警察等权威角色。乡村歌手也灌录唱片歌颂一往无前的卡车司机,如1975年热门歌曲《Convoy》 (车队)歌词写到:“Ain't nothin' gonna get in our way”(没什么可以妨碍我们)。

平均20天才见家人


美国总统川普就任之后,也立即邀请卡车司机进白宫,爬上卡车头大鸣喇叭,强化他的蓝领反叛认证。


相反地,中国共产党虽靠着农工阶级革命斗争崛起,但建政之后,对藐视权威的特立独行者却戒慎恐惧。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农历春节前夕在北京接见摩托车快递员,给予集体表扬,盛赞他们“像蜜蜂一样忙碌”。


根据中国社科院2018年出版的1项货运业普查报告,超过71%货车司机是靠行,开自己的卡车送货,车子通常是倾家荡产借了一大笔钱买来的。绝大多数卡车司机来自农村地区,并已结婚生子,平均每20天才与家人见一次面。问他们愿不愿意让孩子去开卡车,将近96%都说:“不!”

【收入大不如前保安呼来唤去】


《经济学人》记者实际体验中国卡车司机生活,跟着43岁的刘成兵从北京送货到沿海城市嘉兴。刘成兵回忆,1990年代当卡车司机还不赖,尽管多数教育程度只有中学,但都有不错收入,要是买辆货车去招揽生意,也许到工厂去发发名片,可以过上更好的日子。


如今,卡车个体户愈来愈难赚、利润愈来愈薄,常态运输都被物流公司抢走了。2018年6月有卡车司机组成的车队受不了,利用社群媒体串连全国,抗议高油价、低收入及少数货运共享App业者主宰市场。

开大槽车月赚4.4万


刘成兵有时会带着老婆一起跟车,帮他导航找路、暂停押车、张罗食物和管钱,就这行常见的作法。就像许多民工一样,刘成兵住在华东靠杭州的地方,把16岁与12岁的儿子留在四川老家给爷奶照顾。


刘成兵1个月能赚1万元人民币。身为专门运输危险物品的司机,他的驾驶时数至少有限制,同时禁止开夜车。问他卡车司机为何没有成为中国电影里的英雄,他嗤之以鼻说:“我在工厂上货时,连保安之流都对我呼来唤去,你就知道我们地位有多低了。”


刘成兵不担心工作会被自驾卡车抢走,笑着说:“也许小型车会吧。”至于像他开的这种大槽车,装载满满的硫酸,贴有警告标志,“你会需要1个人来开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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